第1章 重生(1 / 2)
徐宁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活了这么些年,看清了太多东西,对生死的事情早就看淡了,倒是不觉死亡多可怕,反而从中寻出一点宁静来。
她前半生一直活在吵闹里,临到死前才有一点宁静,这委实不容易。
只这一点宁静,也很快被哭声惊扰去。
徐宁勉强睁开眼,先看见的是跪在病榻前哭成泪人的小孙子,然后是他身后从窗外投落下来的大片残阳,光影斑驳,显得案几上那盆文竹越发翠绿了。
徐宁知道,病了这么些日子,大约是到了头,要回光返照的。
她见小孙子哭得那样难过,免不得要心疼几分,想开口劝一劝,却不知该如何宽慰一个生者。
沉思良久,她才斟酌着伸出手去,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小孙子的头:“别怕,孩子,祖母护着你呢。”
小孙子闻言,哭得越发伤心了,跪着上前来抓着她干干巴巴的手,苦苦祈求:“祖母别走……孙儿不要祖母走……”
徐宁不知他眼下是真哭她要死了,还是哭他自己,担心祖母走了,这府里再没人护着他了。
但因她没自己的孩子,这孩子又没母亲,为此又生出几分同病相怜来。
自打病了之后,她就隐隐知道自己要死了,早早就替这孩子铺好了路,便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大约是离死不远了,眼前又闪过些从前的事。
不过才开了头,徐宁就觉晦气,立即两眼一闭,不大愿意去想,怕脏了轮回的路。
可总有人生前不让她安生,临死还要来扰她清静!
“母亲!母亲,儿子知错了……求您见见儿子,母亲!”养子在门外吵吵嚷嚷,语气之间满是悔恨痛苦。
因徐宁生病之前就吩咐过,与养子老死不相往来,不许他再进她院子一步,如今他一个堂堂主家便被忠心的丫鬟拦在门外,无论如何也进不来。
眼下徐宁昏沉沉地听着他那些忏悔,也未生出多少心软来,眼也不睁,只当自己已经死了。
这时,养子却冲破阻拦,夺门而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榻前!
他也不管那榻上的人病得形容枯槁,毫无生气,只管自己后悔恸哭,“母亲,儿子错了……儿子知道错了……”
徐宁人老了,病糊涂了,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无论他如何忏悔,就是不应,无动于衷,只气息又弱了。
养子并非在她膝下长大的,只八九岁时才寄养到她名下来。
那时徐宁已经没办法生育了,见养子明显比同龄的孩子矮一截,瘦巴巴地跪在地上,抖成筛糠的模样,一时心软,将人接到了身旁来教养。
徐宁是真心待他,从未亏待过他一分,是把他当亲生孩子来教养的。
一开始养子也是如此,晨昏定省,哪怕下雨下雪,一日不曾落下,后来考了功名,成了家,渐渐忙起来了,偶尔也会抽空过来陪她吃饭。
确实有那么一段母慈子孝的好时光。
只如今什么都变了,只听了旁人几句胡言挑唆,便认为是她为了掌家,害死了他生母,为此与她生分起来,恶毒诅咒的话也没少说。
徐宁听了只想冷笑,当初若不是她出手相救,只怕他还等不及出生就下了黄泉!
如今见他这样痛哭流涕,失声忏悔,徐宁就知他怕是在外头吃了亏,受了罪,方才明白真相。
果然,下一刻徐宁就听他失声哭道:“母亲,儿子对不起您……儿子听信谗言,误以为是您害死了儿子姨娘,才、才让大夫……可儿子已受到了责罚,遭了报应……”
他话未敢说完,徐宁却已明白过来——她吃的药里加了旁的东西。
徐宁有些想笑,何苦呢?
她不过一个黄土埋到脖子的短命鬼而已,再等一等,她就死透了,何苦大费周章来害她?
若叫有心人利用,告到御前去,他这一生官途,怕是要到头了……
养子伤心欲绝,只想忏悔让自己好受,并不在意徐宁是不是听着:“您视儿子为己出,悉心教养,从未苛责儿子半分。儿子却不知好歹,不知感恩,害得您如此……儿子如今已知晓错了,也糟了报应,丢了仕途,您便消了气,原谅了儿子,到御前为儿子求求情……”
直到这里,徐宁才觉出些悲哀来。
出嫁前,她是姨娘手里的棋子,活着只为给庶兄铺路。出嫁后,她是张家的大奶奶,管着整个张家,人人皆要看她脸色过活,却与丈夫感情不睦,成亲后两年才同房。
就那一次,还是因他吃醉了酒,走错了门,认错了人。
就那一次,徐宁有了孩子。
就那一次,未等孩子出世,她的丈夫,就亲手灌她一大碗落胎药,要了她孩子的命!
徐宁从未这样痛恨过谁,哪怕是当初未出嫁,还在娘家时,她姨娘处处利用她,逼着她担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她也从未这样恨过!
她日日夜夜地“盼着”“盼着”,终于将男人给“盼”死了!
她甚至等不到他咽气闭眼,就当着他的面,发卖了他心爱的女人,连同他疼爱的孩子也成了“杂/种”!
当她看着男人在病榻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掐死她,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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