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岂知生死有命(1 / 2)
男子大喜,把外头的小半截烂坛子拿去山后洗了,用做酒碗,将老酒倒出来,两手捧着酒碗咕嘟嘟地喝。
喝了一碗,男子提着两个坛子,往山下走,又回到水潭边。他嘬嘴一吹哨,白色老马便从山中跑来。
他拍着马背,让马蹲下,自己提坛坐了上去,也不拉缰,任那白马随意前行,他只管在马背上喝酒。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马爬上双竹岭山腰,顺着小路,来到了两日前,戊庚两部同官军血战的山坳。守路官军看见,不明其来历,就飞跑去报告杨总管。
却说那白衣男子在马上,喝得醉眼迷离。老马却依稀认得山坳里旧日的朋友。它选了个山梁最矮的地方,往山坳里跳。
白衣男子不防,滑下马去。他脚一着地,清醒了过来,立即退后,背靠山梁,将头猛甩。当他睁大眼睛看向前面时,他惊呆了。
山坳中官军的尸体已被清理,只剩下游志勋他们七个。
也许是出于对战场对手的尊重,游志勋依然单膝跪地,手撑着枪杆在那里,并没有被清理。其他人则分别倒在他身后,直至山梁。
白衣男子将坛子一丢,踉踉跄跄地走到游志勋对面,跌坐在地,抚住他肩膀,眼睛紧闭,眼角渗出泪来。
接着,男子又一一看向身后六个弟兄,神情悲痛,久久不已。老马围着七人转圈,东拱拱,西嗅嗅,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它看向地面,目光黯淡,嘴巴无意识地在草根上拱来拱去。
白衣男子看见,猛然领悟,拔出刀来,就在草地上挖坑。
杨总管从双竹岭来到山梁上,盯着白衣男子看了一阵,默不作声。亲兵上来,在山梁上站成一排。白衣男子眼睛阴了一下,又继续挖。
那山坳中土质疏松,挖了一个多时辰,白衣男子看看挖的差不多了,将排在中间的军官移入坑中,作了三个揖,开始填土。
“不用填了,上面还要盖一个!”杨总管叫道。
男子依言退后,转身又去挖另一个坑。杨总管出言恐吓,见男子无事人一般,倒先吃了一惊,心里紧张起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甘仪笙。”
杨总管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这号人物,就放了一点心,说:“你认识这些人吗?”
“弟兄。”
白马走过第一个洞去拱土入坑,甘仪笙凄然一笑,挖得更快了。
杨总管转身离去,易尓善跟上来,问道:“禀都使,这人如何处置?”他现在是杨总管跟前的红人,尤胜那些亲兵。
“一个老兄弟,一匹老马。咱们都是军人,身死何处还未知,有没有福气占个洞也未知,就不要作孽了。叫人送他一把挖锄。都走吧。”
易尓善手一招,那些亲军跟着,都退去了。
回到双竹岭,易尓善唤过一个属下官军,吩咐他去送锄头,顺便埋伏在山坳附近的山上,有事回来报告。易尓善睡到半夜醒来,到军营后面去小解,经过杨总管营帐后头,听到他在和人密谈。
杨总管说:“王兄,我知道,太师是没指望了。但本指挥是他一手提拔的,怎能在背后插刀?”
与杨总管对谈的人叫王载胄,是钦宗皇帝的亲信。只听他说:“你还没出东京,童贯已经被贬,只挂了个节度副使的虚衔。
你心里明镜似的,官家不会用他,只是碍于上皇面上不好看。
我给你交个底,童贯完了。你是懂的吧?那你还跟他卖命,是作死!
苏峙恒的事,牵涉甚广。其中的秘密,除了上皇,官家也不知。官家是孝子,上皇又不是真闲着。正是臣子出力的时候。
我带人赶过来,是助你一臂之力。但你不能像童贯一样,对官家有二心。他到底脚踏几只船?我现在没兴趣了。
你只要告诉我,童贯背后是怎么吩咐你的?”
易尓善微末小官,不敢与闻大事。他越听越惊,连小解都不去了,又退了回来。
他将山坳挖坑的事,坐在床沿上想了一回,总觉得哪里不妥。
廖都头说过,县学里有个生员甘木,学籍表上籍贯不明,父名空白。后来查到他就住在自来井山上,与几十个逃军是一伙的。
他心里疑惑,就走出军营,连夜往洢溪,去寻县尉厅廖都头。
两人一碰面,廖都头将事由去报告了胖县丞。那胖县丞最会琢磨这些盘根错节的事情,立刻就断定甘仪笙不但是甘木父亲,而且是这些逃军的头!
易尓善如获至宝,又不辞劳苦地赶回营地,去见了杨总管。
甘仪笙挖到快要天明,完成了最后一个洞。他坐在锄头木把上,又忍不住看向游志勋,想起年轻时一起在战场上拼杀的种种,不禁再次流泪。
这时,山梁上的草地响起了沙沙声,五个人影快速奔向山坳。为首的人从背后看见游志勋蹲着,另一人埋头坐在斜对面,便
跳下去抓游志勋肩头。
甘仪笙身体往后弹开,脚尖一带,锄头马上飞向来人。那人心思都在游志勋身上,猝不及防,被锄头木把扫中大腿,痛得啊了一声。
甘仪笙将拔出来的刀又插回刀鞘中,说:“是黎库么?”
那人正是黎库。他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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