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痒难耐（1 / 2）

牙镇的七月份天气很热闷得人心烦气躁，镇口“香兰小卖部”挂壁式风扇轰隆隆的转个不停，柜台下梁靖暄两手撑着下巴一双小鹿眼直溜溜的盯着电视。电视里正放着暑期热播剧《新白娘子传奇》。风扇吹得他头发像门帘般掀起又放下，月饼铁皮盒里的零钱掉了一地，一块，五块，五角长腿了一样到处乱跑。

李香兰刚从老年娱乐室打完麻将摇着蒲葵扇回她的香兰小卖部给她的宝贝外孙做饭。刚进来看着满地的零钱和石头样一动不动的小外甥李香兰气笑了:“我的崽崽啊，叫你开小档一点开那么大吹冷了办感冒了咋个办，钱掉了也不管。来个人把房子抬走了你都不知道吧！”

梁靖暄不理，白娘子正和法海斗法水漫金山。

“法海放了我相公!”

“妖孽!人妖殊途天地不容！还不快快伏法!”

梁靖暄眉头随着剧情的高涨拧做一团。上下牙咬着下唇手里的遥控器摩擦出一层细汗。

李香兰对他痴迷的态度习以为常，笑咪咪捋了捋他吹乱头发喃喃细语:“崽，头发塌耳了明天我带你去剪。”梁靖暄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剪你要扎起当女娃呀。”

梁靖暄还是摇头。李香兰牵起他手“啧!”了一声冰死了!

像从冰柜里刚拿出来的冰棍。起身关了风扇弯腰捡起满地的钱，一边数一边问:“崽崽今早收了多少钱？”

“五十八!”梁靖暄十七岁声音稚嫩软糯。提起数字两眼放光，李香兰见他回了魂笑呵呵的进了后厨房煮饭。年纪大了淘洗米还得带上老花镜，佝偻着身子在操作台来回转悠。花白的头发瘦小的她与偌大的厨房格格不入。橱柜高拿个酱料都得踮起脚，垫一次脚，她就骂一次儿子“龟儿子的搞什么欧式装修方都不方便！那个高!”

她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儿子在县城里安了自己的家过年过节才回来，她和媳妇处不来老话说的‘婆婆儿媳天生不对付！’她瞧不上媳妇儿比针眼还小的心眼。儿子又是个怕婆娘的耙耳朵，电话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打一次。

老伴儿早些年就走了，她一个人守着这两层红砖楼一守就是二十年。“香兰小卖部”是老伴还在时候就开的。卖些瓶瓶罐罐酱料，小嘴零食生活日用品。老太太淳朴善良，为人处世大度豪爽。家里揭不开锅的她给人赊账等人走后就划掉，有难处的她暗里降价她常说乡里相亲的能帮就帮呗搭把手的事儿，镇里留守娃娃来买糖她会大方的多抓两把塞他们衣兜里。路过的乞丐她会给一顿包饭，小镇里的人尊她敬她。

镇上有四家小卖部就她家最大生意最好。

“崽啊你想吃啥子?”老太太套着围裙歪着身子扯着大嗓门往外喊。

她问完就停下手里活的等着梁靖暄。

好一会梁靖暄才回她:“槐花……鸡蛋饼。”

四月份槐花飘香时，李香兰领着梁靖暄去后山摘槐花，当晚再弄了槐花宴。鸡蛋饼，满口清香槐花淘洗干净，加少许面粉，鸡蛋打散再加入面粉，适量盐，胡椒粉，香油，水，搅拌成糊糊，平底锅预热，用勺子挖一勺，成型后翻面，两面金黄即可出锅，多炕一会，外焦里嫩更好吃。

老太太手艺过人除了槐花鸡蛋饼，还弄了槐花拌豆腐，槐花蒸馍吃得梁靖暄满嘴槐花香。吃的槐花谢了他还在念。每次他在李香兰面前念叨时隔壁的独眼爷爷打趣他“牙镇的槐花都进暄崽肚子里嘞。”

“这都七月份了哪里还有槐花啊，要等明年了。”李香兰疼他赶在怀花落地时候收集了不少腌在罐子里做成了槐花酱。

“给你弄一个槐花酱拌饭可以不？”

这一次梁靖暄答的很快:“好。”尾音拖得很长。

老太太手脚麻利电视广告的功夫三菜一汤酸辣土豆丝，红烧肉，四季豆炒腊肉，玉米排骨汤。都是梁靖暄爱吃的。

“喏，排骨早上就开火炖的软趴趴嘴巴一嗦就脱骨了赶快吃!”梁靖暄的猫头小碗堆积如山。

梁靖暄比同龄的人要矮一点还瘦身上白的病态。发呆的时候像被勾了魂提线木偶。老太太想着从吃的上面补一补。眼看老太太还要夹，梁靖暄胳膊围成圈:“多了你……你吃。”嘴巴里还有饭说得不清不楚。

老太太听懂他的意思笑得合不拢嘴。

饭桌上几乎是李香兰说话。问一句，梁靖暄要思考好久才答。

“崽啊今天有几个人来买啊？”

“十二个。”

“买了些啥?”

“五瓶酱油，两包白糖，八包盐，15颗棒棒糖，四包卫生纸，五双拖鞋。”

“没了?”

梁靖暄吃得嘴巴圆鼓鼓地像个小仓鼠。咽下最后一口饭后才回。

“没……。”

“暄崽真棒！”梁靖暄记忆好李香兰可骄傲了。以前见人就夸她的宝贝外孙，八岁那年之后就不说了乡里乡亲的下意识跳脱这个话题。

梁靖暄听到外婆夸他眼睛立马笑成星星眼，鼻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他五官端正长得清秀，笑起来有酒窝。脸上眼角朱砂色泪痣格外醒目。李香兰的麻将友们见到梁靖暄总说他长得比女娃还好看，镇上的男娃子们一个都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