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雍王(二)(1 / 3)
废丘未营宫室,战事刚止,关内百废待兴,人心浮动,人力物力都并不支持新修宫室。胡亥楚意本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着一处在废丘城中前后三进院的宅子住下,独将前院辟出来做听政堂便罢。
原在秦朝中就受过楚意笼络的旧官闻得风声,便都特来投奔,这当中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竟是范于。
三秦之外并不太平,项羽建都彭城,因不满韩王成在灭秦之战**绩微薄,废了他的侯爵之位后又兼杀身。五月上,齐相田荣不服项羽之封,在齐地起乱,击并三齐转而攻楚。项羽因轻敌未遣大将应付,而惨败于田荣手下大将彭越。
楚意胡亥闻息,当即借调三万兵马由范于率领千里支援项氏。
转眼春夏走远,为着幸儿的周岁宴楚意提前两个月就大张旗鼓地操办起来,遍邀雍地家臣,翟王与塞王也都派遣使者送来贺礼。楚意抱着小寿星坐在命妇堆里,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奉承,一会儿说幸儿模样生得好,一会儿又说她聪明可爱,还有马屁拍到马腿上的,非要说幸儿生得与楚意肖似。
楚意听得心烦意燥,见幸儿打起了哈欠,自己也有些抱不住她,便让霍天信护送着乳母陪她一块先回屋睡觉去了。
当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寻甚么由头开溜,一抬眼就看到带着女儿来拜贺的范于,正站在远处冲自己拱了拱手,甲胄未卸,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刚回来。还未及他腰高的谣珠也乖乖也跟着父亲冲自己一揖。
楚意心下生了欢喜,便走过去弯腰逗她:“女公子,您今年该有几岁了呀?”
“四…四岁。”谣珠像是怕生,见她过来就窃窃躲到父亲背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声细如蚊。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女公子都这么大了。”见她害怕,楚意也不再继续逗她,直起身起与范于道:“卫尉此去辛苦,今日归来,是齐楚之间休战了?”
“出征之前于曾与王上相约这几日回来述职,进城后听说今日恰逢幸女公子的周岁生辰,便携小女先来道贺。”范于笑了笑,略略一顿,又道,“怎么不见王上,今日是幸女公子的周岁宴,他就是公事再繁忙,也该来陪陪你们母女才是。”
“范卫尉是清楚个中内情的,怎么还要明知故问呢?”楚意不紧不慢道,范于来到废丘后依旧领卫尉一职,即便征战在外,也还未有他职,“他不喜欢这个孩子。我本欠了幸儿一
场满月酒,一场百日宴,为了他的不喜欢,便一直从半岁拖到了如今才准我办了,却是说甚么也不肯赏脸来,一大早就带人巡视城防去了。”
范于点了点头,叹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夫人这样仁善大度,王上能够理解夫人至此,不加干涉,想来我作为男子,也觉得如此已是仁至义尽。”
“卫尉仿佛有话要对我说。”楚意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话里有话。
范于道:“我想夫人亦是。”语罢,果见楚意妥协地笑了笑,便接着说,“夫人应该是想问我,当初明知夫人不过只是利用我对付赵高,为何现下还会投至王上门下,继续为你们夫妻效力?”
“你既然知道我想问甚么,那让我也猜猜,我问题的答案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对么?”楚意道。
“夫人果然明快,那于也不拐弯抹角了。秦国已亡,树倒猢狲散,赖以生存的朝廷没了,范氏虽是大族,没了王恩指望,分崩离析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更何况我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总不能下半辈子都靠祖产家业,坐吃山空?更何况,还有谣珠,她以后还得嫁人。”范于说到此处,不禁低头怜爱地看着懵懵懂懂的谣珠。
“女公子的眼睛,很像阳滋公主。”楚意说的确是实话,谣珠那一双眼睛简直如阳滋再世,只是比起她的锐利,更多的是小孩子独有的纯净。
“于只求,她的命能比她母亲好。”他抬起头时,眼中蕴藏的坚毅冰冷暴露出来。
“女公子面若银盘,眼底净澈,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楚意的笑容浅浅,声音越发低轻,“公主还有子高公子的仇,楚意一直都记在心中。如今赵高已死,家门覆灭,就只剩下一个仇人,尚在苟延残喘。”
“只要夫人还记得,于就放心了。”范于得到了满意地答复,见好就收,抱起谣珠向楚意别道,“于只告了半日的假,来贺过幸女公子周岁大喜,也见过了夫人,若无要紧事,便先告辞,免得迟了任上,误了差事。”
“卫尉慢走。”楚意含笑点了点头,与他分别在回廊的拐角,一转身,一个出了门,一个进了内院,终于等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候,她终于不用再把一张脸笑僵了去应酬敷衍。
夜来欢宴散罢,楚意看着乳母哄了幸儿睡下后,嘱咐了看护的人早些熄灯安枕,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卧房。胡亥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捧了卷书就着床
头鹤灯奴的光信手翻阅。
胡亥边换外袍,边瞥了一眼,“《逍遥游》?”
“是啊,从前我多读兵书律文,不喜老庄之学,如今再看,方知当时的自己之浅薄。”楚意放下书简,抬眼感慨道。
“读到哪了?”胡亥随口一问。
她笑了一下,“公子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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