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乱秦(三)(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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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罗,先一步在上林苑有了着落。

本在冬月里,上林苑的猎林四下雪白,一望茫然,长生换了猎装,亲自持弓握剑,乘于马上,独留裹得严严实实的赵荇坐望高台。台下朝臣衣着单薄,朔风凛凛,冻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双靥发紫。楚意放眼望去,只觉少了许多人在其中,心中存了个疑影,也兀自登上高台,先来与赵荇相见。

赵荇回眸看到她形单影只,不免得意,故意不理会,只和身边的琥珀奚落:“这是打哪来的丧门星,琥珀,替我将席子挪得离她远些,别让我的孩儿沾了她的丧气,以后惹得夫君嫌恶。”

楚意并不作声,半个字都不听她的,由她自说自话,专心瞧着台下的动静。她还未找到坐处,就听闻一声出猎的号角,猎场的侍卫们纵马持旌,口中声声呵斥,似是赶着牲畜般将数十个五花大绑的臣子从角门里哄了出来。用手里的马鞭旌旗,驱赶着他们,逼得他们被迫逃窜在猎场之内,犹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

或有跑得精疲力尽者再受不住如此羞辱,痛哭着触壁而死,又有还妄想苟活的,却是被那长生张弓搭箭,当即射死场上,连喊也来不及喊一声。那时节,哭声骂声,惊迫天际云端,放眼望去,不是血海就是尸首,只叫旁观之人两股战战,再不敢有忤逆之心。

“暴君!”弥离罗愤愤地龇牙低吼,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脾气冲出去,却被楚意紧紧拉住了手,发作不得。

当年百戏园中最腌臜血腥的场面再次重演,楚意不忍去看底下惨状。她不懂长生在为何大喜而笑,赵荇在无底线地钦慕甚么,躲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文臣武将们又在恐惧着甚么。

一切都是那么荒诞滑稽,在谎言和骗局里默然的,不是他们,也不是楚意,而是这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国家。

风来了,雪落了,凛凛簌簌,呼啸不止,像是满目疮痍的山河在呜咽着。在楚意当夜的梦魇里,她毫不惊讶地见到了那个帝王的身影。坐在高处的他,仿佛仍是壮年时不怒而威,通天冠下的脸色铁青,森森瞪

着阶下的她,却一言不发。

不曾想,把她从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噩梦里拖拽出去的,居然是李斯的终局。

“李丞相被告与陈胜吴广暗通款曲,放任其子李由与他们勾连,佯装战败,实则是引狼入室,意图谋反。昨个儿自早朝起,李家就再没等到李丞相归来,直到方才赵高才叫人放出了话,可此时只怕人也已经到云阳国狱了。”公羊溪报得小心翼翼,时时看着她有些泛白的脸色。

她却还未从梦中的惊惧回过神,恍惚着听见自己说:“罢了,如此颓势,任凭神仙也再难力挽狂澜了。”

而后不多日,在云阳国狱里受遍酷刑的李斯最终屈打成招,囫囵认了谋反罪责,于某日午时以俱五刑处决于咸阳城中。布告上要求全城的人皆来观刑,曾经誉满天下的大秦丞相,就这么在子民或心痛或不忿或鄙夷或疑惑的目光里,生生煎熬掉最后一丝自尊和志气,化作一堆烂骨,死在了他穷其一生也要捍卫推行的严法酷刑上。

也象征着秦国最后的一道城墙,倒塌了。

“李丞相这一去,朝中再无人能与赵高抗衡了。公羊姑娘,你说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行刑早毕,楚意从外宫的城墙上走下来。

公羊溪和弥离罗都伴着她,温声安慰道:“但楚国大旗一日不倒,赵高就没那个胆子欺到小君头上来。”

没等楚意说话,却听不远处地拐角里拐出赵荇肆无忌惮地大笑声来:“还楚国大旗呢,那个叫项梁的糟老头子都死了,虞楚意,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说谁死了!”楚意脸色一白。

“我阿耶才叫人来告诉我的,章邯将军已攻至定陶,大军压境,那老头子年迈,一时有个气顺不过来,也是在所难免,劝您虞姬夫人,节哀。”赵荇笑得越发猖狂,“虞楚意,你很快就要成了一颗没用的废子,只要我高兴,一只手就能将你碾成齑粉。明日夫君就要陪我去望夷宫斋戒养胎,待我生下孩子,名正言顺当了皇后,再来和你算总账!”

楚意和公羊溪暗暗交换了眼神,心中信了一半,疑了一半,脸上却只管冷笑:“这一战还未到最后时刻,女公子怎知胜败?项伯父这样功劳的大将,我楚军帐中比比皆是,只怕区区一个章邯招架不来。”顿了顿,又可劲儿地刻薄,“反倒是女公子你不好好在殿中安胎,特地跑出来奚落楚意未免太刻意了罢?你越是这样,楚意就越

觉着你可怜,以为你一味相信的丈夫父亲都是一五一十地对你好,护着你爱着你么?恐怕你连自己怀的到底是谁的孩子,都从未分清罢!”

“你说甚么!”赵荇被她牙尖嘴利的模样刺激得勃然大怒,“你个失宠的弃妇罢了,讨不得夫君欢心,不过在这里仗着自己娘家有些兵力,等章邯将军打到你的老窝,将你一家老小杀个净光,我看你还嚣张甚么!”

楚意想起前线战事就慌了神,口不择言道:“赵荇,你从来都不懂,情之一字,从不是你说的那般卑微难看的姿态。甚么宠、甚么欢心,全是些自轻自贱、自欺欺人的说辞。你却把这些误作了相思倾慕,其实你要的不过是宠冠后宫的虚荣感罢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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