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影子(三)(1 / 2)
初秋的第一粒雨滴轻轻砸在楚意的额头上,将溅落其上的血抹开,直流到了她悚然瞪大的眼眸中。海面上的风浪层层翻涌递进,成群结队的海鸟呱呱乱叫着赶回巢穴。
楚意被按在胡亥怀中,愤怒使她浑身都在发抖,她怒不可遏地瞪着悠悠拔起方才抛出的胜邪剑的卢千行。他笑意如置身事外般轻松而淡然,可他就是带着这样虚伪的神情一次次毁掉了楚意生命中最重要的生命。
鲲行的船舱都被五行阵所反噬,内部早已被毁成废墟,只剩下一层摇摇欲坠的外壁,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啊呀呀,瞧瞧你们干的好事。”卢千行抱剑端立船头,语调却听不出惋惜,“杀了本座这么多弟子不说,连本座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快被你们毁了。胡亥啊胡亥,本座当真小看你了。干得不错,真不错!”
扶苏不理会他暗带嘲讽的话语,质问道,“那些孩子呢,敢问卢家主,你将那些孩子藏到哪去了!”
他却故作惊疑,“扶苏公子问本座作甚么?您不是和本座商量好了,已让您手下的徐福将那些孩子送走了么,昨日徐福的船便已离港了呀。”
“甚么,怎么连徐福也……”扶苏惊得脸色煞白,向他同自己线人约好的方向瞧了一眼,除了翻白的浪花,果然空无一物。
卢千行得意洋洋的嘴脸令人作呕,“这艘船可马上就要废了,尔等可还要与本座切磋?”
众人多少都负了伤,但绝无不战而退之意。然而鲲行主舱一塌,整条船自然不能幸免,若还要继续留下来,是否能杀死卢千行不一定,也必定会被倒塌的鲲行一起带入水中。港口虽浅,可鲲行体型巨大,楚意这样不识水性的以及弥离罗那般昏迷不醒的,实在寸步难行。
“走。”胡亥轻轻放开楚意,利落地抹了一把脸,重新握起太
阿剑,“霍天信,带他们走!”
风雨喧嚣,他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毅然朝着卢千行步步走去。楚意被伯兮扶了起来,她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是雨水还是眼泪,她想阻拦,她想呼喊,可胡亥却在适才松开她时不露声色地点住了她的穴道,叫她全身酸麻,不能动弹,只能由着伯兮他们将她带离。
他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松开的手,在风雨交加的生死岔路口上与她就这么分道扬镳,却是一句话都不曾留给她。
胜邪和太阿相撞时,楚意被伯兮带下了船,她的身体僵麻无比,促使她根本不能回头。她不知眼前的港岸是何景象,只有铁器铿然的撞声萦绕在她耳畔,她仿佛能听到胡亥的呼吸在愈加急促,揪着她的心,使得她也跟着喘不过气。
他们刚刚在岸上站稳,就听背后一声巨大的轰鸣,那艘曾几何时美轮美奂的巨舰就这样因五行阵的反噬轰然倒塌。这艘承载了卢千行多年来机关算尽的心血的大船,承载着他所有的财富与阴谋,带着阴阳家异变的野心葬身在东海之滨。
云婵替楚意解开了穴道,她怔怔看着高高腾起数丈的巨浪,烟尘袖雨,只有鲲行模糊的影子在缓缓沉没。赵高和郡守郡尉领着官兵姗姗来迟,一齐被海面上的突然异景惊得呆若木鸡。
岸上负责前来接应他们的子高和公羊溪将上岸的大家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疑问。
“幺弟呢?”
“少主在哪?”
没人能够回答。
忽然,楚意像是疯了一般挣开云婵和伯兮搀扶着她的手,朝鲲行的方向跑了过去,汹涌的浪涛咬着港岸的甲板泼天而来,她视若无睹地向前冲,即使一次次被冰冷的浪花扑打在身上,体内寒气大盛,冻得她狠狠地打着哆嗦,她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一心
为胡亥殉节时,突然听见她的声音从被水烟朦胧了的前方传来,“来人!快来人!公子在这儿!公子在这儿!”
她声嘶力竭的呼声隔雾传来,云婵头一个听清楚,想都没想也跟着冲了出去。子高见状,对着只顾目瞪口呆的赵高和官兵恨恨地喝道,“愣着作甚么!还不去救人?!”
楚意艰难地抱起被海浪卷上岸的胡亥,已然昏迷的少年哪怕是在生死一线,也紧紧攥着手中的太阿剑。楚意抱着他湿透的身体,任他微弱的呼吸黏腻在自己颈窝里,像是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场噩梦,终是在千羽阁与阴阳家又一次的
两败俱伤之后,无声谢幕。
最迟出手对付卢千行的燕离和伯兮也受了轻伤,霍天信手臂上的剑伤经了雨水有些发炎,弥离罗在公羊溪为其施针后也慢慢转醒,最痛苦莫过于云婵和胡亥。云婵的伤口一而再,再而三地裂开,更加增大了再缝难度,即便是公羊溪,也好了好一番功夫。而胡亥待他被众人救回客栈时,方才抱了他的楚意惊觉,他身上那件玄色衣裳竟全是血迹,若不是脱了衣服来看,孰知他身上大大小小,新旧相叠,竟有七道伤口。
子高胆寒不已,又是心疼又是恼恨地直摇头,“他这闷葫芦,无论怎样都是这样默默一个人扛着。”
“是我蠢,都是我蠢!没能一早勘破扶苏和卢千行的诡计,才害得大家一起淌了这趟苦水。”楚意自责地咬了咬嘴唇,她自己也才刚刚喝了药,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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