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悖逆(一)(2 / 2)
亥揽过她纤瘦的肩膀,“我却以为,诛心当与杀身并行,才堪称为杀人。”
“那,”楚意低头思索了一下,答曰,“那便因人而异。但像赵女公子这般,杀身易而诛心难者,还是后者先行来得实惠。”
胡亥再不反驳,只低头瞧着她又红又肿的十指再次拧紧了双眉,“郑姬还要将你禁足?”
“楚意的来去可不由她人做主。”楚意想着晨间的事还是忍不住窝火,“郑氏不愧是郑氏,要不是那个吉祥自己错漏百出,我还不定能这么轻易就随公子出来。不过,经了此事后楚意倒是越发怀疑郑夫人,到底是不是郑夫人。”
胡亥不说话便是要她继续往下说,“她们用来诬陷楚意的那些竹签上虽说都以楚文写就,然郑夫人定然不会屈尊降贵亲自执笔来写,自张盈身死,咸阳宫中的楚人越发稀少,即便未被贬去他处,也大多是被安排在少府做杂役,郑夫人只有一夜的时间,绝不可能从外找到人代笔,那就说明了,她身边也必定有人懂得鸟篆写法,还不止一个。”
胡亥垂眸细想了一番,结合楚意之前与他所说的雍宫之遇,进而明白了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说,眼下的郑夫人并不是郑夫人,而是楚国公主,躺在雍城离宫里那位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阿房,才是真正的郑夫人。”
“这种光怪陆离的想法,没有确凿证据前,楚意也只敢同公子一人说起。”楚意赞许地望着他的眼睛,“但也只有公子,能和楚意想到一处去,并且还愿意相信。”
“堂堂一国公主,为何又要偷梁换柱,扮作她人模样?”胡亥想不
透的这一点同时也是楚意没有猜透的,他不由轻蔑地冷声道,“实在自取其辱。”
楚意不言,她是土生土长的楚人,哪怕国君庸碌,臣民愚昧,她都是发自内心地热爱着她脚下那片的广袤疆土。因为那里有她挚爱的亲友,承载着她人生里最安稳温柔的回忆,在那里,她永远都是个孩子。
倘若郑夫人果真是昔日的楚国公主,是昌平君的亲妹妹,她想象不出该是甚么理由才能让她容许自己背弃母国,放弃姓氏,谄媚地逢迎在灭国仇人脚下。当她躺在秦国的宝殿软榻上,她是否想过自己的高枕无忧,是千万无辜国民的尸骨所垒?她午夜梦回,有没有听到流离失所的百姓淹没在战火里歇斯底里的哭喊?
楚意想起昔年毅然殉国的昌平君,想起在寿春城殊死一战的楚军,想起山河破碎的年代,父亲牵着她的手,远眺火海里里的楚王宫时眼中的苍凉哀色。
她怎能不恨?
“公子,明日,我想出宫一趟。”
楚王宫的那场大火依旧在她眼底熊熊燃烧,从未熄灭。她少小曾有誓,多年后的某一天,定然会让她的这场火点燃咸阳宫猎猎高扬的旌旗,焚尽它殿宇三千,焚尽她蕴藏心底的愤恨。
光明台的门从不受她郑夫人左右,就像楚意的自由从来不被她所拿捏。车马接了楚意的子檐从**殿的正门正大光明地来到西安门,一路张扬,恨不得人人侧目。胡亥牵了麟趾和另一匹马等在西安门外。
子檐被胡亥抱到麟趾的马背上,还有些怯怯的不自在,趁胡亥还未上马,倾身小声问上了另一匹马的楚意,“姊姊,咱们只是要去哪儿呀?”
楚意冲他笑了笑,“咱们要去看子檐的娘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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