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山(一)(1 / 2)
陆笑风早见过胡亥将这把袖弩交付于她,自然早有准备,轻轻一侧肩便能躲避。
却只在这样一个细微的眨眼间,胡亥已能找到他的空门,犀利地挥剑而向,横纵相依,捭阖阴阳,使得是从前决明子亲传于他的鬼谷剑法。
陆笑风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几乎招架不住,终是被逼得无路可退而御敌不力,中他当胸一剑。
趁胡亥还未抽回太阿,楚意踉跄上前,她还未开口,便听陆笑风的喉咙里发出咕咕地怪笑,张嘴说话时有大口鲜血含糊咳出,“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我?也罢,你,你既是景虞之女,那我不妨,不妨再告诉你一遍,咳咳,你短命的父母啊,是我阴阳家所杀。而且,你……咳,你运气不错,当时出手,我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很好,”楚意从后扶着胡亥的手肘用力往前一送,语意森冷,“你可以去死了。”
“虞姊儿!他有后招!”弥离罗的提醒迟了一步,楚意下意识地护在胡亥身前,却见陆笑风已然用最后的一丝气力扳倒了他手边藏在墙角的机关。
胡亥本想在最后一刻将楚意推开,却俨然为时已晚,四道千斤铜墙猛然砸下来,直砸得他们脚下的土地颤三颤,瞬间将他二人与外界漠然隔绝。
“先救孩子!”楚意歇斯底里的声音撞在冷冰冰的坚壁上,却顷刻就被头顶哗啦啦的入水声淹没。
这显然是阴阳家建造此牢时留下用来与入侵者同归于尽的最后一手,四墙封闭如罐,但要水慢慢灌满整个空间之时,其中的人纵使再熟识水性,最终也将气绝而溺亡。
楚意一想到自己这般天生畏水之人最终却还是要因水而亡,心底忽有几分自嘲油然而生,然更多的还是
不甘与恐惧。水势愈演愈烈,寒意透骨,他们还来不及挣扎便已经没过她的肩膀。她惶惶无措地胡乱伸手,却被胡亥一把拽进怀中。
他一言不发托起她的腰身,担心她背伤沾了水。可即使他尽力将她向上托举,依然无法阻挡牢水疯狂的涨势。
“公子……”在被水全部淹没之间,楚意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胡亥的肩膀,她紧紧闭着眼睛,呼吸憋在体内,几欲窒息,只能靠着他身上那几分正在流逝的暖意勉强支撑自己想要存活的信念。
忽然间,她只觉唇边贴来两瓣冰凉柔软的物什,带着凉飕飕的苦涩,有能缓解她窒息感的气流幽幽送进她的唇齿之间。
她并不知如何在水里睁开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胡亥清冷的容颜近在咫尺,他静静地闭着眼,置周身处境如虚无。仅有的空气在他们两人唇齿间回荡,像极了一场痴怨情浓的抵死缠绵。
黑衣,桃香。
就在这一瞬间,有甚么在楚意的脑海里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她赫然想起之前在下相落水的那一夜,还有她与赵荇同坠御湖的那一晚。
那个拨开对她来说勇猛可怖的深水,径直朝她而来的少年,并不是昆弟,绝不可能是昆弟。
因为她封存的回忆清晰无比地记载下了那个人的温度与气息,是她这些日子再熟悉不过的,再不可能遗忘的。
原来从始至终,为她情牵梦绕的,为她眉间心上的,不过眼前人。
今生大限已至,她欠他的,是偿还不清了。
只盼来生她做猫,以九命相抵,终身相陪,方能将这一笔笔高高垒砌起来的孽债了清。
她不由自主地收紧环住胡亥脖颈的双臂,心底的五味杂陈,都溶进了咸涩的泪珠,流进了无人知道的
地方。
在神识涣散下去的前一刻,楚意忽觉头顶一片花白,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嗓音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在陨落之前,只记得用尽全力抓紧胡亥,哪怕是只有一次,她也不能再放手,让他自顾自地溜走了。
可楚意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次的苏醒,依旧不是鬼门关前。客栈里这几日她睡的厚棉褥,虽不及光明台的兔绒被褥柔软,却也还算睡得惯。兴许是在毫无着力点的冷水里呆得太久,身体突然有所依托她便觉得踏实,忍不住孩子气地裹着棉被惬意地滚上几滚。
却是一不小心触到了背上的刀伤,刹那间疼了个醍醐灌顶。她睁眼睁得又快又圆,陪云婵守在一边的弥离罗被吓得咋咋呼呼,“虞姊儿,你可吓坏我了。不过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可算是醒了。”
“我还以为我回不来了呢。”这一觉比起她从前病中倒是神清气爽许多,倒像是精疲力尽之后一次彻底放松的沉睡,除了背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没有一处不是舒服的。她在云婵的帮扶下缓缓坐起来,大大伸了个懒腰,正要问起胡亥如何,余光一扫,又见公羊溪也坐在不远处誊写药方。
“怎么又把公羊姑娘急了过来?”她就着弥离罗的手乖乖把药一饮而尽,却还是有些心虚。
公羊溪见她醒过来还算生龙活虎,也不多说别的,只笑道,“在下本就被少主安排了随小燕和伯兮去楚地办差,事情办成后便来与你们汇合。姑娘这回刀上不深,只是沾了冷水,犯了寒症才会昏睡两日。不过经了两日的安歇,姑娘的气色看起来可好多了。”
“是啊是啊,”弥离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议,“虞姊你可不知道,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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