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青山(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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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意是被冷醒的。

她未着寸布,裹在一条薄薄夏褥里,本该睡在她身畔的弥离罗也没个动静。她体寒难耐,却又因宿醉困得睁不开眼,只能闭着眼小声抱怨,“小弥,我冷。”

身侧半晌无声,就连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也听不到。

她全身绵软乏力,着实懒得撩开眼皮看上一眼。只觉臂上一沉,像是谁丢来件衣裳盖在身上,刚好掩在她鼻翼下,她这才勉强半撩起眼皮,迷迷糊糊就看见那仿佛是件鸦青色的暗纹夏衣。

她尚且纳闷弥离罗仿佛从来没穿过这种深沉颜色,适才嗅到了那衣衫上清淡的桃香,登时灵台一片清明,猛地从榻上裹着被子就坐了起来。

榻边正在系腰绳的胡亥听到响动,转过头瞧着她,他眼中泛红,想是宿醉未醒更兼昨夜又与楚意胡来了那么一场的缘故。

零碎的记忆一点点浮现眼前,楚意攥着被角的手抖得厉害,只觉得自己的脸宛如被火烤着般燥热难忍。好半天方心虚地憋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公子,您别这样瞧着我。”

胡亥依言淡淡背过身去,有些不大自在,“你的衣服放在那了。”

楚意斜眼瞧见枕边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亵衣外裙,脑袋里嗡嗡作响。她用力闭了闭眼,竟是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

她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裳,胡亥就在外室矮几旁静静等着她,仿佛是早就猜到她定然有话要对他说。

却不想楚意迟迟没有从里屋出来。她捂着脸坐在榻沿,不见哭闹,更不曾寻死觅活。女子失节虽是大,然昨夜是他二人两厢情愿,她没有可怪罪的,也并不后悔。她头痛欲裂,那些痴缠嘤咛尚历历在目,之前在水中时诚然乃情势所迫,她原以为到此为止即好,谁料自己怎的这般没出息,一步步,一寸寸,竟是

甚么都搭了进去。

若要虞子期那个古板的家伙知道,江东,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公子。”终于,楚意从屏风后绕出来,神态自若,一头青丝从肩头垂落腰际,随她不急不缓的步调微曳,“昨夜是楚意放肆,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早早忘了,少添烦扰。此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楚意也不会与外人提起,待楚意功成依然会按照与公子之前所约,不会令公子为难。”

胡亥把玩手中物的动作一滞,微微扬头望着敛眸立在他身前的她,不自禁蹙了蹙眉,“你竟是来与我说这个的?”未等楚意答话,他又有些急切地逼问,“你可知,女子失节,是何等大事?”

“我知道。”楚意盯着他的眼睛泠光蹁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可公子知道么,比失节罪孽更深重的,是不忠,对国不忠。即便公子与楚意都能一笑而过,此事但要落于江东父老眼中,便是我虞楚意不明是非,妄自失身他们恨之入骨的秦人,我景氏虞家自诩忠义,楚意如此行径只怕要连累家门,无辜蒙上这奇耻大辱。更怕那些与楚意不睦的人,还要借此大做文章。那江东,楚国,就再容不下楚意了。”

胡亥闻言,起身逼近她几步,连连讽刺地冷笑,“你虞楚意当真是忠义之后,满心满眼全是楚囊之情。我只问你,在你心里,确然从未有我半分席地?”

楚意这回没有嘴硬,只求一个无愧于他,“吾见众生皆草木,唯独公子是青山。”然她更不敢有愧于国,“胡亥,我喜欢你。但你是秦国的公子,你身上流着亡我山河之人的血,景氏接纳不了我对你的这份痴心妄想,你明白么?”

“我从不稀罕做这个秦国公子。”胡亥的嗓音沉沉,手中忽而冷硬地掼出一物,便拉开门,拂袖而

去。

留下楚意孤零零地对着大开的屋门,还有地上那支桃木簪子。楚意低头瞧着那簪子愣了好一会儿,就连子高何时靠近的,都未发觉。

子高俯身将簪子拾了起来,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子高公子,您是不是都听到了?”

子高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姑娘和幺弟用早膳呢,幺弟方才气势汹汹地跑出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消气赶回来,所以姑娘先安心和大家一块吃点东西罢。”

楚意还是摆手推拒了,自嘲地摇了摇头,“原还想着此事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便要坏事传千里了。”

“姑娘与幺弟两情相悦,一切水到渠成,何必见怪?”子高索性请她先一块在屋中坐了下来,“姑娘心中以家国为重,事事有所顾虑,甚至连自己的私情都一再克制。但姑娘委实不该因此放弃幺弟。”

“此话何解?”楚意随口问。

子高耐性极好地缓缓道,“姑娘可还记得你与幺弟初见那时,是在下相。”

楚意好笑地弯了眼睛,“怎会不记得,我还记得后来他还随决明子先生一道出现在我十七岁的生辰宴上拜会我世伯和兄长,被我认出来之后他掉头就跑,还嫌我那时脾气刁蛮,拿小石子砸了我的脑袋。直到之后我去咸阳,他却不肯认自己去过下相了。”

子高也跟着笑了笑,“若我没记错,令兄当时还有意引幺弟做姑娘的夫婿?”

“子高公子莫不是要跟楚意说姻缘天定的俗理儿?”楚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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