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尺度(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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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楚意自我满足的神游,胡亥正拿着半张太史饼,满脸写着诡异的疑惑。

楚意在心头粗粗把次数一过,登时觉出不妙,“早中晚吃完药各是一张,而且这几日公子午睡起来后,一口气又吃了两张。”

“我以前是不大吃这个的。”胡亥道。

楚意虽在光明台伺候,其实比之其他公子的奴婢要轻松太多。沐浴更衣,试菜尝药,胡亥从不让她经手。她见胡亥生疑,于是从他手中接过那半张太史饼试了一口。

“呸。”她只尝一点,便觉出不对,即刻吐了出来,“太史饼原本酥甜可口,但这块却有酸苦的怪味儿,你一直没尝出来么?”

胡亥不好意思地轻嗽一声,“我当是先前喝过药以致口中苦涩。”

楚意没兴致为此嘲笑他,立马把那张太史饼仔细查看,发现其中出糖粉外还有一些古怪的浅棕粉末。她用发辫上的细骨簪将其挑拣出来,倒都是新鲜而浮于表层,并非制作时直接掺杂,这样制作者也便没了嫌疑。

“味苦而有特殊臭气,”楚意若有所思地继续用细骨簪挑出那些浅棕颗粒,忽而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老师跟我说过,大秦南疆,滇国之内生长一种名叫罂粟的花,其果有毒,提取汁液炼制成蜜丸,短期服之可起镇痛麻痹之效,长期则令人成瘾、神志不清而发狂症,至死都如在噩梦中。”

胡亥像是为那个“滇”字圈住,垂眸良久,不曾言语。宫里能与滇国牵扯上关系的,也唯有胡夫人罢了。可楚意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胡夫人

虽出身滇巫一族,但滇巫族已被赶尽杀绝,就算她有心暗害胡亥,也无人能从滇地为她千里迢迢送来罂粟果。

既然她能想到,胡亥自然也能,“不是她。”

“下药的必是熟知药理,又能不通过太医署就能取得大量药物之人。燕秦地界靠北,若非我老师那般周游各处的便少有北人能识罂粟。倒极有可能是家乡在南方一带,又与光明台有恩怨的人。”楚意越分析自己心中的那个答案就越清晰,怒火攻心而来,“好呀,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胡亥漠然听她说完,便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摆弄他饭前未完工的袖弩,“拿去倒了就是,不必麻烦。”

“你难道不关心是谁人要害你么?”楚意惊道。

胡亥道,“他们想害我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我依旧活着。”

楚意等了一会儿,未闻下文,惊奇地笑了两声,“难不成你从不打算反击回去么?”

“活着,就是反击。”这是楚意第一次从他那双浓黑的眼睛里看到炙热,像是在黑曜石里点燃了火焰,从内而外的明亮。

“是么?”楚意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缓缓道来,“我倒觉得,万事都有尺度,逾越了尺度的事,是不能有半分容让的。”

胡亥扬眉冷冰冰斜了她一眼,“溃疡还须烂得彻底,剔除时才能连根拔起,一干二净。再说我的事,你少管为妙。”

这夜静得只剩秋蝉空明,楚意将方才摘下来的面具重又戴上。当孤狼与同类狭路相逢的时候,总会保持高度的警惕,只有经过若即若离地观望和

不断地试探,才肯慢慢卸下心防。

这是楚意眼中的胡亥,孑然而行太久,总会忘了如何与人并肩共历风雨。

楚意自知无法与他长伴,只愿在这稍纵即逝的时间里,他们互相利用着,能够给彼此带来不容悔憾的价值。

这个时辰还有人造访,太官署值夜的人颇有些意外。楚意驾轻就熟地掏出备在身边的金丸在手中掂了掂,识趣的人便二话不说接过去,听话地退下了。

不容她先喝口水,便有两男一女先后走进厨房,正是得知她上门急匆匆赶来的夏庖人,乐雎,以及冯改。她起身迎了他们进来,再重新落座。

楚意是趁着胡亥睡熟偷偷溜出来的,一坐稳当,便抓紧时间开门见山,正色问起乐雎,“今日晚膳传膳途中,你们可曾碰上过甚么人?”

乐雎虽不知她为何发问,却也没有犹疑,一五一十地点头,“我和关仲一块去的,半道上就遇着张七子了,说是前些日子自己吃了太官署送来的饭菜闹了肚子,怕胡亥公子这边也会吃到不干净的,故而非闹着让她身边的如玉一一开了食盒来查。”

楚意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面上未有他色,只安抚性地拍了拍乐雎的手,“那好,若有人问起,万万不可说出今夜我来问过。这些阴谋啊诡计的太繁复肮脏,你一定不喜欢,还是不要掺和进这些事里来的好,先回去休息罢。”

懂得越少,受到的伤害就越少。她已为她断了条腿,万万不能再卷入这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争斗中了。她的纯真无邪,不论后宫乱世都难能可贵,

她报还不了她荣华富贵,便要为她守住这最美丽的天性。

连冯改望着乐雎离去的背影都忍不住慨叹,“这丫头浸淫宫闱,却难得糊涂啊。”

“正因为太难得了,所以才要仔细护着。”就像护着幼时躲在父母庇佑下的那个可以不谙世事的自己。

待乐雎走后,楚意将包着罂粟果粉末的绢帕摊开在冯改夏庖人眼前,“此物乃是罂粟果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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