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山雨(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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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光明台时胡亥已经午睡醒来,自己穿戴整齐,提了木剑立于院中。酷暑之下,他撩起半遮半掩的斜刘海,上挑的眼角虽是稚气未脱,却有凌厉威势。与他相对而立的是个身长八尺的英挺男子,身形修长健壮,持一把未出鞘的半长之剑,上半张脸用面具遮挡。

那面具上凤翎尾纹,十分眼熟。

一高一矮,一长一少,对立片刻,重又举剑相向。胡亥足力挥剑直劈,那人横过剑鞘上翻,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他的剑。他反应极快,后脚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跃起,刺扫挑劈,出招又快又狠,却都被那人一一化解。他二人大约拆了二三十招,几处更是险到致命,叫楚意看得又是心惊肉跳又是眼花缭乱。

“太慢。”那人嗓音低沉,如含沙磁哑,手中招式转守为攻,出手咄咄逼人,毫不留情地攻击着胡亥的要害,胡亥转退为进,努力防守却仍显吃力。

“太慢。”那人愈打愈快,越发不给胡亥喘息思考的空隙,逼着他只能凭本能出手。

“太慢!”他话音重落,惊得楚意全身一凛。旋即他冷不丁收剑飞身躲过胡亥的一记扫腿,绕至其后,一记重拳打中胡亥脊骨

胡亥吃痛后仰,他却闪身过来,以楚意无法反应的速度,行至她面前,出手扼住她的咽喉。楚意**一声,脸片刻就憋得涨红,灭顶的窒息感使她眼前发晕。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推开他的手,却越挣扎越无力。

一瞬间胡亥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猩红,只听他一声长嘶,似是蓄全力于一招之内,如愤怒的虎猛扑过来。那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大意之至,只背剑而挡,不料胡亥其后仍有招式,剑势如虹,一剑比一剑刺得狠辣无情,看似凌乱毫无章法,却环环相扣,爆发出极强的攻击力。

只当他剑柄打中那人手腕,楚意便觉喉咙一松,呼吸瞬间畅通。再是一股劲力握住她手腕,带着她旋身飞步,下一刻便撞进了胡亥上下起伏的胸口。

方站稳,胡亥用袖子草草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不耐烦地把还在咳嗽的她推开,“少在这添乱,进去。”

楚意虽能骑马,武功却是一窍不通,掺合了这场打斗正是腿脚软麻时,哪里经得住他这般推搡,一下子就跌坐在硌人的鹅卵石路面上。

在外面没被张盈抓回去弄死,回来竟是快被这混小子要去了半条命。

“教过你

很多次,一招若不能制敌于死地,接下来的余招都是徒劳。”那人轻描淡写地转身过来,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冷峻硬朗的长相,俨然已过而立之年,他眼神半是王侯贵胄养尊处优的慵懒,半是纵横江湖的肃杀,本该矛盾的两种形容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协调。他若有若无地打量了楚意一会儿,就让她有置身黄泉的惶然错觉。

“我不是杀手。”胡亥稳住下盘,如是伺机扑食的幼虎,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次进攻的最佳时机。

“你也不会是个合格的剑客。”那人不屑道。

“彼此彼此。”胡亥拱手。

那人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目光隼利严苛,像一头成年的雪豹,在审视着叛逆的幼崽。忽然又似风过湖面,吹皱一池水寒,也抚动光明台一院树摇,他偏头饶有兴趣地朝着楚意,薄唇翕张,“江东虞家的女二公子,你似乎不该出现在咸阳?”

“您认得我?”楚意惊疑了一下,仿若想起甚么般自嘲地笑了笑,“想来是我生辰宴上兄长的贵客了。”

“回答我的问题。”剑寒迫在楚意额心,她余光所望,胡亥静默不语,深邃的眸中不知是怀疑还是轻蔑。

楚意梗着脖子,强撑着镇静地假笑,“我不慎为仇家拐卖,您若不信,大可一剑劈下来,只不过杀了我,您也没甚么好处。”

那人冷冷瞧着楚意,看不出情绪。一侧的胡亥插话进来,“决明子,你该走了。”

楚意闻言,如闻雷鸣般悚然回过头,“你就是决明子?!”

“我是谁重要么?”胜邪剑入鞘,寒光晃了楚意眼睛的一瞬,决明子便已纵身而去。

“以阳求阴,以阴结阳,万事之先,圆方门户。适才那人就是鬼谷传人,决明子?”楚意试探性地看向负剑而往屋檐内走的胡亥,见他没发脾气,才大起胆子跟上去,“他传你剑术,那便是你师父。那开春时你是否随他一道去过江东?”

“他并不是我师父。”胡亥脱靴踏入寝殿内,把被汗湿透了的外衫中衣一一换下来。

楚意在屏风后手忙脚乱地接过他胡乱丢出来的衣服,放到一边,准备明日再送出去让负责浣衣的宫人清洗。

他换了身轻薄丝衣,未束腰带,半敞着领口就出来了。经过楚意身边时,手中似是持有何物,随意往她左面一罩。楚意只觉面上一凉,回头望了眼铜镜,那是一方半妆

面具,金铜轻薄,完美贴合着她的脸颊,将她左脸那块丑陋的黑斑挡得严严实实。

“多,多谢。”楚意有些手足无措,此物透气清凉,佩戴时好似无物,又是专门蒙了左半边,装饰的刻纹与决明子所戴如出一辙,想是胡亥特意请他为她所造。

胡亥却道,“明日公子都邀我和公子昆弟赛马,我只是怕你到时给我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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