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关我的一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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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八十六岁,在接下来不多的时日里,我仍然会一个人度过,我不怪任何人,我也不后悔,这是我应得的。

我坐在床边,拿起拐杖顶开了窗户,窗外是大片的森林,一束细细的阳光透过层层枝桠照射进来。这是我的家,下雨天漏水,艳阳天修补,但是我在这个破旧的小木屋一住就是二十七年。不是为了逃避,也不是为了赎罪,我只是不想再伤害别人。

没有人知道在H省X市的某个大山深处有一片丛林,林子里有一个小木屋。这里的生活很安逸,吃喝不愁,天天睡到自然醒,在森林里闲逛到天黑,渴了喝点小溪水,饿了吃点浆果野菜,偶尔开荤,吃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或者鲜血直流的鸡也不错。我不生火,不吃熟食,我并不觉得残忍,因为我见过许多事比这些都要残忍。

现在大概是上午十一点或者下午三点?管他的呢,这也不重要,我只知道该出去走走了。今天天气很好,是下雪这么多天以来唯一见到阳光的一天。我走到门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开始我今天的漫步。走了四十九步,不知哪里起了大风,将木门吹得哐哐响,像要把木门焊死在门框里,我没在意,继续走。阳光很眷顾我,毫不吝啬的洒在我的周围,把我包裹起来。

走着走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森林雪景不再生动,我知道,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我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

第一章

“这孩子怎么办?”

“打掉呗!反正我不负责。”

“我真是瞎了眼,这孩子你不要我要。

严思红了眼眶,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严思是我的母亲,夏哲是我的父亲。严思十八岁,刚成年,夏哲三十八岁,离异。

妈妈是个恋爱脑,夏哲随口几句关心、几个礼物就让她迷了心智,心甘情愿在他身边没名没份地待着。后来,夏哲与前妻复婚,转头就抛下了母亲。妈妈为了生下我,退学了。在我两岁的时候,妈妈自杀了。我看着她吞下一整盒安眠药,然后从二十七楼的窗口一跃而下。不一会儿,警笛声响起,门被推开,我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不知所措,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我的父亲,他抱起我离开了。

后来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只记得夏哲把我寄养在别人家,每月按时给生活费,但是一年到头,他最多来两次,也只是看我一眼就走。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三年,直到我上高中,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因为我原生家庭的不堪,我一度陷入自卑,但是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读书。

初中时我交了很多好朋友,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打架,他们从来不嘲笑我的原生家庭,也从来不把我当外人看待,他们成绩不好,但他们重情重义。他们没有考上高中,可是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边念书边打工挣钱,下晚自习后他们会在校外等我,我们一起刷盘子、一起摆地摊、一起喝酒。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

高中时也有了新朋友,但他们和我初中那帮哥们大有不同,我们在一起时会讨论题目、探讨人生、憧憬未来,会鼓励对方追求梦想。因为他们是父母的掌中宝,不需要操心生活的琐碎,他们心中是充满阳光的,是充满希望的,跟他们待久了,恍惚间我会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可是我们注定不一样。

大学,我去了另一个城市,一个离X市很远的地方,我想重新开始我的生活,但是生活它不放过我。它每天都以不同的方式折磨我,我自然是不服气的,所以我想方设法报复回去,我知道这是在折磨自己,但我无法原谅。我就是自私,我就是残暴,我不顾及他人感受,我也不在乎自身安危,我只是想惩罚该惩罚的人。

毕业后我找不到工作,因为上学时被记过太多次,没有企业愿意雇用我。所以我在社会最底层、最阴暗的角落为了生活而辗转奔波。但是我从来不会质疑自己,我没有错,自始至终错的都不是我。或许这个世界很美丽,只是容不下我。

在我四十九岁时,我被迫离开人群,选择独居,因为从监狱出来后,除了一身骂名,我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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