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雨瓢泼(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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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收关厘十二两二钱五分,实收现银十二两二钱五分。来,卢老哥,你在我这的流水册上签个字,我在你的清单表上落个完税的戳。”

小冰河时期,粮食减产,旱冻越季,大明内外,各族人民的日子都不好过。

当然,对于古时的关外民族来说,奉行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磨刀。正所谓,内事不决抢自己人,外事不决抢关外人。

后金的前身,“建州左村”便是零元购的老玩家,四十多年的发展史,便是一部《劫掠史》。

抢到了,便发了财,没抢到,便投个胎。

久而久之,海上的客商也都看明白了,这里的主顾们,那是时穷时富。

发达了,什么茶叶丝绸、贡米美酒,甚至是陶瓷玉石、精巧物件全都要,订单海量下;

没钱了,那也是抠抠索索的主,只敢买点盐巴回家熬粥,连一匹最素的棉布都不舍得买。

一句话——这里的订单不稳定,要想挣稳定的银子,还得从朝鲜和日本开辟渠道。

毕竟,那两国加一起,可以拥有三千多万人口,而且,古代的日本,一直是世界性的黄金白银生产大国,号称“白银之国”。

挣日本人的钱,挣白花花的银条,不比挣鞑子的碎银香?

是以,卢家商队这几年的业务重心也都布局在朝鲜和日本,相较辽东,已经占了大头。

今年第一趟发的货不多,共计三百人数登岸,租了五百多头骡驴,卖了一路又落了一路,到这会儿,进东宁城的只有七十号人,百来头骡驴。

货不多,可都是值钱货,连最压秤的精米,都是享誉海内的贡米——江西“万年大米”,比普通的精米,还要贵一两倍,一石少说三、四两银子。

『精米:即褪完外衣的大米,后世叫成品粮,和褪掉麸皮的白面一样,古代都叫细粮。在古代只有真正的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细粮,绝大数人都是吃带壳带外衣的粗粮,也叫原粮。

原粮比加工过的细粮更好保存,这种大卡较低的食物,一天三斤,也当不得精米两斤。

在副食品稀缺、劳动强度极大的古代,一般干重苦力的汉子和行军作战的士兵,真正要想吃饱,一天得四斤原粮下肚。』

茶过半盏,清点流程已过,帐内,不知何时息了声语。

帐内篝火正燃,不一时炸起一蓬高高的火星,案首,邓皂头漫不经心翻了翻流水册子,眼角不住地往卢老伯的胸前瞄着。

前面的提前报关及清点流程,算是给足了卢家面子,接下来的查验流程,是什么个意思,就看卢老伯意思不意思了。

卢老伯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他倒也不急,一边喝着茶,一边与身旁的年轻富少细细低语。

帐内不大,左右摆不下两张木案,前后放不下两张大床,离得近,卢老伯也未刻意贴耳,不一时传来的低语声,邓皂头隐约也能听个大概。

似是在介绍东宁一带的人文地理、势力格局,又像是在传授跑江湖的人生经验、处世准则,看起来,真像是一对血浓于水的亲伯侄。

城内戒了严,货物查验比平时更严。卢老伯两次提到了怕潮怕潮,其目的,就是想快速进城,省了一袋一袋查验的步骤。

而邓皂头一直不接这个话头,卢老伯猜不准邓皂头这一次,能不能还像往常一样,行个便宜。

古今内外,政商枢机都是门大学问。

譬如帐内此幕,若是卢老伯问了明白,待事后出了问题,担责的可就是邓皂头;

若是双方都不挑明,事后,即使出了什么大祸,邓皂头也能以一副不知情的姿态,避开“贪蠹罪”,只追究一个“渎职罪”便能了事。

能在皂头这一岗位牢牢扎下根,能在客流最多的南城门干上“报关主管”的活计,没点头脑,可不成。

少顷,终是邓皂头沉不住了。

放开了夹紧的双腿,他按了按小腹,忽儿直起背,朝门口的皂吏问道:“甬道里正在受检的商队还剩多少车货?

“回皂头,正在受检的是个小商队,除了少部分盐铁,多是些陈年原粮,还有一半,大概二十车左右。”

“王头那怎么样了?”

“城内现在开始放行进城民众,王头在人行栅栏口盯着。甬道的车行道上,除了咱的弟兄,还有卜都头和孙都头的人也在帮忙。

戒严时期是挺麻烦,既要一袋袋卸,还要每车开两袋抽验,重新称秤。好在西门和北门都来帮忙了,人多,速度挺快的。”

取过方块签章,正准备在一张新报上来的清单明细上盖戳,闻声,邓皂头面色当即冷了下来,怒道:

“快什么快,你也干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么!那两位都头能是好与的主?

帮忙?劳资情愿自己累着,也不要他们帮忙。”

“咳咳!﹍呸㇀﹉”

一声呛咳赫然响起,木案下首,年轻富少面色俘红,啐出一大口茶水。

糟糕,贡米里面还有拆解的老式扎甲!

“怎么了,这是?”邓皂头盖戳的手稍稍一停,转头看向了一老一少。

卢老伯淡定摆手,旋即转过身子背朝木案,给小川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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