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鳏寡孤独（2 / 3）

是第二趟了。您…您别怪——”

“没事，弟兄们辛苦了，我知道的。”那人话未说完，小川摆了摆手，转过身，朝他颌首一笑，旋即温言下令，笑容温暖。

“传令下去，队伍每隔三里歇一歇，不用那么赶。这速度，是排头的民众步子急了，你去排头，压下速度。”

“是！”那人重重点头，喜笑一声，擎着伞，火速冲入了人群中。

“玛德，没吃饭呐！

快快，跟上！

步子感觉重的，鞋子不要了，都踏酿藤草编的，要它作甚！薛把总说了，以后有的是熟牛皮军靴穿。

劳资不懂什么军中礼制，但有一点劳资要跟你们说明白，将军的亲兵队长就站在树底下，怎么着也该问声好，一个个低着头，玛德，做贼是吧！”

管理是门学问，有粗的，有文的，有靠规矩，有靠制度。很明显，这位新晋保长，深谙基层管理那套，一番势大力轻的脚踹下来，这队青壮立即提上了速。

望见那名保长扯着嗓子，连敲带踹，远远而去，小川抿住嘴角，尽力忍住笑意。

“怎么样，你这黄册上面人数都对上了么？”

“嗯。对…对上了。”

小川接过那本老黄册，认真审阅一轮，许久，忽儿凝眉，不住眨眼道：“六十八；四十三；五十一；四十三。这上面一共不是两百零四户么，怎么落了七户？”

“这……任侍长，有些个户数，实际只剩下鳏寡孤独。我来前，也问了马蹄岭脚下迁来的民众，好…好像都没将这些个鳏寡孤独算上。”

小川的脸色沉了下来，面色说不上好看。

这位二代保长年有三十余岁，一路过来，听着小川的问话，一直在估算着小川的性情。他是下一任氏族长，人情世故在领班父亲那受教不少，见此，赶紧躬身拜了下来。

“任侍长，非是我宗族长房有欺他们，这些人，按辈分也是我的叔伯辈，姨婶辈，平日里都是有接济的。

如今这年月，哪个村里还没两户独守空巢的鳏寡。

他们年岁那么大了，底下无儿无女，我等实在不知道，如何接上他们……”

眼前这事，这还真是个大难题，保守估计，四十多个村子里，这些个鳏寡孤独加一起应有百来户。保长说到后面，已不敢再多说，犹自躬身垂礼，呼吸间，似有哽咽。

“……”

胸前一阵怅然起伏，小川先将保长扶起来后，兀自转过身，默在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个极为现实的问题，一下动员两千户遗民举家迁军，是姜澜等人从未想过的大工程。

小川知道这一夜，薛大哥他们已经是通宵达旦，昼夜未歇，这些个细节方面的事，实在是没想到，也顾不上了。

小川父亲是家中次子，万历四十三年，山东青州爆发了大饥荒，一年时间，小川的一个伯伯、二个姑姑，还有爷爷，同年死在了那场大饥荒里。

小川是十二岁来到辽西的，他的山东老家，还有一位六十岁的奶奶。一年前，父亲战死后，一份迟到的老家讣告，才跟着父亲的阵亡讣告，回传到了他这里。

那时他才知道，自从他去了辽西，没过两年，奶奶就去了。

奶奶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仅是寡居两年，身子骨一下就病了下来。

那年大旱，四下逃离，奶奶走得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是过了两天，路过的脚夫闻到味道，才发现屋内，那具嗑倒在干涸水缸边，早已腐烂的清瘦尸体。

那年，小川十五岁。那天，无比沉重的两张讣告，就那样，湿透在小川的怀里。

小川是知道姜澜的计划的，没有什么三万征辽大军，也没有什么催城拔营的先锋营。这一共百来户鳏寡，若是弃之不顾，一旦鞑子回头找上门，迎接他们的，恐怕是更为悲惨的命运。

从古至今，鳏寡孤独一直是个大难题，更何况，这是深处敌腹！

幼童还可以背着，可若是老人，不但要背着，更怕奔袭颠簸，若是将这些鳏寡户一并带走，那至少得留下两百个青壮轮流背着。

这不但降低了大部队的动员效率，更会拖累大部队的行进速度。

少堡主，您莫要怪小川。

小川不敢做这个决定，但，更不忍弃之不顾。

“留下几个弟兄，走，咱俩先去看看。”

“谢…谢谢您。”

不待身后那人泣出泪来，小川独自转身，擎着伞，返身朝着山腰方向，大步疾掠，眨眼间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夜里。

东山岭是鞍山余脉，横亘四里长，有二条呈“Y”字形山脊，一高一低，怀抱积泊，名为东山水库。

东山水库是天然丘陵湖库，丰水期能有四百亩水面，山脚往东十几里民众，皆以此为源头。在古时，能在这样的天然湖库下游生产安息，俱是祖上有福之人。

在东山岭的第一段坳口处，有个从坝头往山脚延伸的村落，名叫梅家村，也唤梅家坳。

小川是从坝头下来的，此刻，他是朝着坝头方向，再次折身登上了山。

“任侍长，您看嘛。没办法，剩下的这几个独居老人，实在带不了。怕是那些个村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