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澜起辽东（1 / 3）

公元1616年，世代为明朝藩臣的爱新觉罗家族准备干票大的。

头顶“建州左卫都指挥使、大明正二品龙虎将军”等光环于一身的老村长努尔哈赤，面对前来索要贿赂的明廷公差，两手一摊，表示：

“不装了，我是真命天子，我摊牌了！”

这年，他建立大金国，自称天命汗。

又过了两年，努尔哈赤自忖有了充足准备后，著名的反明宣言“七大恨”，即《关于“我爹和我爷爷给皇军带路，却被鬼子砍了”这件事》，旋即传檄辽东各地。

消息传回京师，明廷震怒。

“压死！……三尖儿带个二！”

公元1619年，明金双方共计投入了二十万大军，及数十万役夫，于抚顺关外以北二十五里的一个地方，爆发了影响后世三百多年的著名战役。

任性了一辈子的万历皇帝，晚年再度豪赌了一把。

于是乎，整整十数万精锐之师，万历朝最后的那点家底，便被他一把梭哈在了那个叫萨尔浒的地方。

此战过后，辽河以东十万平方公里的广大区域，包括辽西第一重镇，广宁城，在短短一两年时间，便已全部纳入了后金的版图。

继而等到了后金第二代领袖，皇太极继位后，兵威尤盛。

短短数年时间，这位不世狠人，不仅东服朝鲜，斩明一臂，更是西进漠南，大败蒙古林丹汗，成为事实上的满蒙联军盟主。

且，在1629年的“北京保卫战”和1631年的“大凌河城之战”中，皇太极亲率大军两度大败明军主力，一举奠定了其“东亚第一霸主”的地位。

公元1632年，即大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皇太极）六年。

海上。

一阵风吹起。

乌云涌向陆地，河口江澜骤起。

海风卷集着乌云，从渤海以东由辽东半岛登陆以后，继而沿着大辽河继续北上，仅是一日夜，便已跨越两百里，来到了辽东中部的辽阳城沿线。

阴天。

正午。

鞍山驿所，十里铺，栎树沟。

鞍山驿所，也称鞍山铁矿场，地点位于辽阳城南五十五里，自古以来，这里便以高产的铁矿石资源而闻名于海内。

树高林密，杂草过膝。

绵延上千亩的栎树林中，一伙五百多人数的伐木工匠正在底下劳作。

成材的栎木每棵树便有上万斤之重，能产三四十方木料，料场内，工匠们在十数棵砍倒的大树旁分成若干队伍，好似繁忙的工蚁，正在拆解大蛇的尸骸。

“速度还要加快！鞭子再使上劲，不能让他们停下来！”

一名女真箭长操着彆口的汉话，传令过后，迈着大步，朝料场中心的营帐走去。

“拔什库，看这云层的厚度，怕是今年的第一场大雨，咱这旬的木料，怕是又要欠下了。”

二十来平的行军帐篷内，一名身材壮硕的女真武官挠着净顶，正与前来行商的商队管事商谈盐、粮交易。

身为监工队目的他，名下领有三十名女真士兵、二名披甲阿哈，以及若干个杂役阿哈。

包括这里的五百六十号伐木工匠，共计六百口，再加上转运的骡马，每年消耗的盐粮可不少。

闻声，这名武官将放下手中的购货清单，一拳击在面前的方案上，操着满语，嚷骂道：

“玛德，大辽河二月解了冻，这些日前来购料铁的汉人商队越来越多了，矿上就知道天天派人催木料，也不给咱多调点人手！塞斯黑（意为讨厌鬼）！”

〝轰隆隆~！

——淅﹍！〞

密林深处，大雨滂沱。

木工们慌忙避入附近的栎树底下。

豆大的雨滴顺着那顶鼠尾辫子斜入背心，木工们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听见那帮鞑子骂咧的声音寻了过来，一个个默默低下了头，将脑袋深深埋入膝盖中。

〝咻~啪！〞

“踏玛德，一帮阿其那，不好好干活！”

〝咻~啪！〞

“死奴才，给劳资偷懒！”……

木工们由鞍山驿所附近农户中，以三户抽五的方式强行征发而来，大雨失期，恐过两日，这里的吆喝声便要少上十几人。

“好雨！……当真是好雨！”

压抑的啜泣声中，人群的最后头，独独有位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却是忽然站起身子，迎着倾盆大雨，张开双臂，仰面大笑。

〝啪~！〞

一记响鞭落下，年轻人身子一趋，背上霎时炸开一蓬红雾。

“阿其那！你笑什么！”

“……”

鞑子走后，四周惊异的视线纷纷递来，年轻人浑然不顾。

少顷，年轻人再次坐了下来，轻轻呢喃一声后，便背靠着大树，闭眼憩下。

大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如瀑布般狂涌直泄，方圆数十里地界升起一片茫茫雨雾。

阳春。

傍晚。

塞上银川。

朝辞爹娘去，牧羊黄河边，遥见孤烟起，便是归家时。

“醒啦…？小澜，怎么样，今天有没有感觉好点？是不是把你颠醒了，哥走慢点。”